【粗甜】灰草滩
★《她的宝物》甜中心合志解禁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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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握小弹弓的粗心，靠着小牛躺在一片灰绿的草滩上，面朝碧蓝的晴空。牛在一旁安静地吃草，他也不发出任何声响，只痴迷地望着晴空里的太阳迸发灿烂的光芒。他和牛仿佛跟草滩一样，是静止的。
太阳最终坠入到山谷里，余晖像血涂满了天空，又像火一样燃烧着。粗心突然变得恐惧，眼神颤抖地注视满天火红，扔下手里的小弹弓，背朝夕阳狂奔而去。牛吃饱了草，见已没人在身旁，就独自哞哞叫着往草滩深处走去。
暮色渐渐笼上草滩，村舍屋瓦上炊烟四浮。
甜心已准备好一桌饭菜，正坐在门口等待粗心回来。
住在隔壁屋的放牛娃牵回了粗心的牛给她，她明白了粗心又一次忘记了他牵出去的牛。
甜心把牛牵回牛棚，心里头充满了苦涩。
天黑透了，粗心才回来。
甜心没怪他。刚认识粗心的时候，她就知道粗心记性不好。他总是要在外面跌跌撞撞走一圈，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回家的路。
或者说，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家。
余晖终于散尽，天空幽蓝出奇。甜心气喘吁吁地追上终于累得瘫坐在地上的粗心，问他怎么不回家。
粗心抬头看着她，眼神哀伤。
暮道上，背着书包的绿头发女孩身旁多了一个小男孩，跟着她往家的方向走去。
甜心是一个能干又聪明的女孩子。父母早早地离开了她，他便独立当家，做得一手漂亮的活。不过村委会的宅博士心善，便承包了她家的农活，还供她继续去读书。甜心也不负博士的好意和期望，读书很刻苦，总能拿回一张张漂亮的成绩单。
后来她把粗心带回自己家。两人以朋友相处，又像是一对亲姐弟。甜心想带粗心和自己一块儿去读书，但粗心去过学校一次，就不肯再去了。甜心怕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无聊，便向邻居家借了头小牛，让他跟着那些放牛娃一起去放牛。
粗心听了甜心的话，当天就跟着村里的放牛娃们牵牛去了田野。放牛的孩子们骑在牛背上，唱着欢快的歌儿。粗心在后方安静地观望，一动不动。等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，他就牵着自己那头孱弱的小牛不声不响地离开田野，去往远处的草滩。灰绿色的草滩，衬得天空十分碧蓝，十分明亮。
一个雨后的下午，甜心带着粗心去镇上的集市买东西。雨后的空气特别清新，两人一路说笑，走了许久的路也不觉得累。
到了集市上，甜心让粗心拿着一把钱去买他喜欢的东西，一小时后到集市口会合。一切交代妥当后，甜心迫不及待地跑进了身后的一家店里进行采购。
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。到了约定集合的时间，甜心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现在集市门口。这里车水马龙，人来人往。人们行色匆忙，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驻足等待的女孩。甜心探着脑袋张望，在人流中寻找粗心。
她等了许久。没等到那人。
她开始有点儿心慌。一个个前来采购的人或是采购完毕准备回家的人从她身旁经过。她再次走进集市里，决定去找他。她找过一家家店铺、一个个摊位，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慌乱和恐惧。她最终放开嗓子呼喊着。
她的喊声淹没在集市的喧闹里。
天色渐渐暗了，热闹的集市渐渐变得冷清。甜心拖着沉重的步子和一颗几近绝望的心来到了集市的尽头，也是是无人问津的一带。
天边出现几朵火烧云，太阳开始了西沉。
这时。她看见了他──她正在寻找的那个人。
甜心的眼里闪着喜悦的光辉。她刚想迎上去，却又怔在了原地。此时的粗心让她有点感到陌生。他面朝着夕阳，眼里流露出的已不再是恐惧，而是愤怒。落日的红光照在他脸上，火一般的光亮。最后一抹余晖散去，他伫立在残霞与绿树之间。
她这才发现，他的背后是一家装修简陋的武器店。
从集市回来后，粗心对甜心说，他不想再去放牛了。
甜心沉默不语。但她当天晚上，就把小牛还给了邻家放牛娃。
那天晚上的天空繁星闪烁，月色明亮地出奇。两个孩子并排坐在门前的院子里，抬头望着夜空，漾满痴迷的神色。粗心的目光由夜空逐渐移至身旁的女孩。月光洒在她的侧脸上，勾勒出她脸上的恬静。
她的眼里有星的光辉。
粗心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，可在对上她的目光时又选择了沉默。
他忘记要说什么了。
甜心紧紧抿着唇。她想说，她的学校放假了，在假期的日子里她可以天天留在家里陪他，或是带他出去玩了。但当她扭头望向身边人时，却看见他已经绻缩成一小团，在夜风里合上了眼睛。
此后，粗心常常往外跑。有时，他还是会忘记了回家的路，迷失在田间的小道上，却没有忘记过在看到夕阳的时候惦记回家。甜心总能及时发现粗心走失，她循着山影、树林、茅舍，还有在夕阳的余晖中伫立不动的影子，找到粗心，带他回家。
粗心总是带一小包、一小包的，奇形怪状的零件或是一本本有厚有薄的书籍回来，不出门的时候便把自己和那些东西关在房间里研究，甜心在门外喊他他也不答话。
有天粗心带回来的，是一把手枪。
一把真正的手枪。
粗心极快乐地告诉甜心，这可是他亲手组装的。
甜心猛然想起她寻找粗心时田野里几个放牛娃的闲聊。有个头戴花环的放牛娃说，粗心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逃来的，那地方战火连天，好不安宁，粗心是在躲避敌人的炮火时跳进河里漂流而来，中途又被人捞起来关进卡车里带走，他在看到田野时冒险跳下了车，这才来到了村里。她本来是半信半疑的，但此时的她联想起粗心看见落日时的神情，她却可以相信，他至少真的是从一个充满战争、鲜血的地方而来。
她可以想象，夕阳在他的眼中有多么像他记忆中的战争场面。朱红色的霞光，在他眼里成了燃烧的战火；满天的余晖，让他想起湖面大片的鲜血。一点一点下坠的太阳，好像是那些恶人向他们家投来的炮火……这些画面倒映在他眼里，折射出的是无穷的恐惧亦或是愤怒……她不禁一阵心寒。
她抬起头，看见天色冥漠。
暮道蔓草丛中，极不起眼的小蓝花微微摇曳。
粗心望着甜心，欲言又止。
又一个黑夜悄然而至。一片黑暗里，有个棕发男孩借着月光，悄悄穿行过草滩和田野。
粗心瞒着甜心离开了家。
第二天。甜心发现了粗心不在家里。她心头涌上一阵不安。以前粗心出门之前，都会先和她说一声的。天色渐明，心中涌流不断的惶惑和担心促使她出了门。
她要去找他。
清晨朝露弥漫，天光明朗纯净。她单调的脚步声渐渐埋没在大自然热闹的欢歌里。
太阳出来了，蒸干了花瓣草叶上的露水。
太阳一点点地升至了头顶，大地闷热地透不过气来。
太阳慢慢地朝西沉去，天边火光明亮。
最后一丝火光熄灭，天黑了。
找寻未果的甜心来到草滩，瘫坐下来。草滩依旧是灰绿色的，空空荡荡。
甜心就这么悲伤地坐着，眼神空空的。黑色的天空里，星星出来了。
她忽然感觉有个人在她的身边坐下。她借着月光看清那人的脸，眼泪在一瞬间不可控制地夺眶而出。
是粗心。
他说，对不起，没有及时告诉你。他本来是想悄悄地离开，但最终他还是决定回来，和她好好告个别。
他说，他要走了，跟着一位前辈去大城市里学习，那是一个很善良很优秀的人，你不用担心。他要努力学习，未来成为一名武器专家，尽他的全力去发挥武器的真正用途──捍卫生命。
他说，就算他走得再远，他也不会忘记他还有个家，不会忘记家里还有个眼里有光明的女孩在等他。到了假期，他便会回来。如果他迷失在回家的路上，他也一定能在日落时找到家的方向。
他说，谢谢你，甜心。
在月光里，甜心看见粗心笑得憨厚，两颊的雀斑却滑过两滴晶亮的泪珠。甜心张开双臂，紧紧地拥抱粗心。
柔软的夜风里，月影斜斜。灰绿色的草滩上跳动着几点星光，悄悄守护着草滩里躺着的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。他们面朝天空，一同凝望着天空一点点变亮。
夜在悄然过去。
太阳宁静地从地平线升起，灿烂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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